休闲时代：创造未来文化遗产（二）

休闲文化与文化休闲​

休闲已经演变成热潮，甚至一定意义上叫休闲是个筐，什么都可以往里边装，所有的事情和休闲都能划上等号。这反映了一个社会潮流，反映了大家共同提高生活质量的愿望。发达国家多年的历史表明，越是休闲生活，对文化的需求越高。

1、文化现象

从本质上来说，休闲是一种文化现象，看起来是各种各样的活动所构成的，尤其是现代休闲的概念，随我心，做我事，本质上是一种精神追求，虽然有各种活动作为载体，以各种物质条件作为支撑，但是人在这个过程之中追求的是个性的张扬，追求的是自我实现，这样的本质就是一种文化。一个人的休闲活动是个别活动，但是对于整个国家整个世界来说，就是一种普遍性的社会现象。更何况对于中国来说，我们面对的是13亿人的休闲，是一个需要想象的巨大概念。但是我们中国人很习惯于这样想问题，如果说13亿人的休闲的消费都启动了，这又会形成一个什么样的状况？不想多样性也没有可能，因为休闲是个性化的选择。但是毫无疑问，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一系列鱼龙混杂的行为，这些行为的发生是正常的，我们不必大惊小怪。我以为现在对文化的追求体现的过分了，我们尽可以引导这个方向，但是不能因为有这个那个的不足，就要否定这样的发展潮流。我们不能把休闲这样一个文化现象挂在天上，必须把它落到地上，变成老百姓的日常生活，这才是我们的根本所在。这样的话，休闲就需要文化的支撑。现在无论是世界各国，还是国内培育起来的休闲企业，应该说凡是做的好的都有强烈的文化支撑，都会形成自己的文化，都注入了一系列的文化内容，这也很自然，正是因为这样的注入，才使得休闲作为一种文化追求得以实现。

2、全球化

伴随着经济的全球化和文化的全球化，休闲的全球化也自然是题中应该有之义。现在也有很多人担心，在这个过程之中一定是强势文化压倒弱势文化，这个规律是不可扭转的。现在的强势文化还是欧美的文化，西方文化，尤其是在休闲文化方面，已经形成了主导性的潮流，这种主导性的潮流迅速向发展中国家扩充，中国接受这些也是很自然的，这样就形成了另一个问题，休闲文化的侵入。按理来说不应该用侵入这个词，因为这个词包含有一定的贬义，有一定的是非评价或者道德评价，可是不用这个词不足以描绘这种现象，可以说国际休闲文化大规模的进入中国，而且迅速形成了主流文化。但是我相信下一步肯定会有一个转变，主流文化进入以后要和我们的传统文化结合，形成交融的状态，这种交融状态想不形成也不可能。有些事情我们用不着紧张，但是很自然，进来之后，因为我们毕竟是在本土生根的，我们要用我们的根来对应外来的东西，在对应的过程之中开始嫁接，开始变种，所以融合是必然的。我们也不必对休闲文化的侵入大惊小怪，认为我们丧失了立足的根，认为西方变成一种文化的高端，变成一种侵略，持有这样的心态说到底还是弱势民族的弱势心理。很多人在讲我们的传统，在讲中华民族的传统休闲文化，如果真正做到位了，怕什么呢？之所以现在还在担忧这些问题，说明我们传统文化虽然有相应的根基，但是对应现代社会的现代休闲需求，必须进行根本性的改造，如果这个改造完不成，我们把传统智慧只局限于书本上，就不会真正落实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。​

3、传统休闲文化

从文化的角度来解读，对我们的传统休闲文化需要反思，​传统的休闲文化三大类：

第一类是贵族式的休闲，主要体现是宫廷，历史上数不胜数，也留下了很多优美的诗篇、优美的文章，但是永远是少数人的，是贵族化的，这种贵族化的休闲文化传统现在已经完全断代了。我们去欧洲，欧洲虽然也经历了大革命，经历了工业化，一直经历到现代化，但是贵族化的文化传统一直到现在，而且成为西方休闲文化的高端，我们没有这个，我们已经完全断代了。​

第二类是士大夫的休闲文化，琴棋书画诗酒茶。士大夫的休闲文化历史上还有所遗存，但是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以来运动不断，反封建不断，破四旧不断，实际上这一块也已经基本断代了。在一些老人家身上还有一些残留，新一代的人的成长环境是市场经济，市场经济不需要琴棋书画，这才是真正的危机。因为士大夫的休闲文化代表了社会的一种品牌，代表了一种优雅，代表了一种品味，现在没有我们可以理解，甚至可以接受，如果说琴棋书画这一套东西没有，就是社会的粗俗。但是也不必悲观，到一定的时代我们会有一个文化复兴运动，那个时候琴棋书画又会重新起来，大家重新来体味传统休闲文化。

​第三类是市井休闲文化，斗蛐蛐、听评书这一套东西，这是老百姓的文化，这些文化具有强大的生命力，因为这是本土生根出来的东西，一直到现在还在延续，只不过表现形式有所变化。所以如果说对我们传统的休闲文化进行反思，不能只看思想论述，要从社会生活来看，目前在中国的传统之上，在西方强烈的休闲文化之下，一套新型的休闲文化正在中国大批产生，这样的休闲文化看起来叫不土不洋，不伦不类，甚至可以说是不三不四，但是恰恰在这里边会孕育了将来的发展，也正是这样一个新型的休闲文化把休闲与文化从本质上结合起来了。

​4、文化休闲的意义

​如果从休闲角度来论述，或者进一步从休闲产业的发展角度来论述，文化在里边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。

第一，文化是休闲的指向。作为消费者，作为休闲者，作为活动参与者，追求的本质是文化。

第二，文化是休闲的灵魂。这就意味着新兴的休闲产业培育必须以文化作为灵魂。

第三，文化是休闲的主体。我们可以把休闲区分成很多很多类，但是每一类里边都有文化内容，所以也可以说文化是休闲的主体。多年旅游产业的发展，说到底就是借助传统文化资源形成了主体吸引力，也形成了根本的差异性，形成了核心竞争力。

第四，文化是休闲的发展。休闲的发展从根本上来说也要靠文化，休闲产业的发展从根本上来说更要靠文化，现在抨击日流、韩流，有必要抨击吗？人家做到了，你没做到，人家那些产品有吸引力，你的东西不吸引人，有什么可抨击的？只能说你技不如人，不能说人家错了，因为市场不接受。在一定意义上韩流也是文化现象，这个文化现象恰恰是在儒文化的基础上培育出来，可是我们作为儒文化的产生国、发源国、基础国，反倒不行，道理何在呢？不对应市场。所以文化不是虚的，而应该是实的，要贯注到我们的休闲生活之中，贯注到休闲产业的发展过程之中。

​5、文化休闲的多样性​

第一，城市休闲体系

从文化休闲来讲，可以分出很多种类来，目前比较集中体现的是城市休闲区，这种城市休闲区就现在来看，很多东西我们还没有把握住实质。休闲是个性化的选择，同时又是一种公众性的选择。城市休闲的意义是公共休闲，如果按照中国的传统来说，没有公众休闲可言，基本体现的都是私人休闲。在我们的发展过程中，农业社会进入现代社会，缺乏过渡，这个过渡就是一个市民社会的形成，市民社会的形成才需要公共空间，才能够培育公共文化。中国历史上历来都是一个围墙圈起来，苏州那么好的园林本质上是私家园林，颐和园那么好的园林是皇家园林，都不是公众休闲空间。所以现在我们从理念上调整，最大的问题是要创造新型的公共空间，推出一个新的概念叫城市第三空间，除了生活空间和工作空间之外，第三空间是休闲空间，但是这个空间不完全是私人空间，这个空间里边更需要的是公共空间。城市休闲体系的营造对于中国城市化的发展，对于市民下一步的新兴需求，具有历史性的意义。但是往往我们在构造一些休闲项目的时候，一张口就是私密性，一张口就是高端。这个不错，因为这是国际上的一些做法，但是现在更需要考虑的是城市的公共空间，我们要满足多少亿人的休闲活动，首先要考虑的是这些。所以这里边要形成体系化建设，这种体系化的建设名单可以继续往下拉，甚至可以拉出一百个项目，但是看一下，基本上都是公共空间的名单，所以首先需要解决城市休闲的公共空间，形成城市休闲体系，在这个基础上再进一步的研究高端产品，如果没有好的基础，高端产品想做也做不成。​

第二，文化休闲内容​

第一，文化休闲内容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，一类是以文化为主题的，也是以文化为主体的休闲场所和休闲活动，比如影视、博物馆、收藏市场等等，这是现在市场上体现的比较强烈的、比较充分的。再进一步是一个泛文化的概念，也就是说各种各样的休闲活动里边都有相应的文化内容，有相应的文化符号，这样就构成了一个泛文化的概念。最典型的自然生态旅游，包括温泉等等，这都是现在比较普遍的休闲设施，这里边没有文化内容吗？实际上是以自然为依托，但是大家去休闲，从根本上来说心理的需求还是一个文化需求。当然，这种文化需求表现的非常广泛，这种广泛的需求也需要我们从各个方面来加以认识，但不是意味着搞生态就用不着搞文化。乡村休闲本质也是文化，比如西方的乡村休闲，爱尔兰、英格兰、苏格兰这些地方，法国，包括北欧的一些国家，欧洲风味体现的很强烈。他们的休闲，一是乡村环境，二是乡村物产，但是更重要的是乡村生活所形成的文化体验，这种文化体验给我们的印象远远胜过一些著名的景区景点。我们大家都有这样的体会，比如到一个地方看了很多景区景点，可能记不住了，可是在那儿碰到的很有意思的人、很有意思的事情，有一种深层次的文化体验，这种事情会觉得永世忘不了。这就是人的一种本质性的追求，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之中人感觉自己的生命得以实现，感觉自己的生活的质量得以提升。所以说文化是所有休闲的本体性，只不过在有些项目上具体表现为符号性的东西，在有些项目上可能表现为一种普及性的，表现形式有多种，但是本体性的都是文化。第二，文化休闲的包容，和我们一般所说的旅游概念、观光概念不同，应该说观光只是休闲的一种方式，就目前来看还是休闲的一种主导性方式，大家总觉得观光和休闲是对立的，实际上不是对立的，是方式之一，相互包容。我选择的方式就是观光方式，把我的闲暇时间休过去了，比如美国人的休闲方式是紧紧张张的玩，又讲究刺激又讲究冒险，工作是紧张的，玩还是紧张的，不是自己找罪受吗？但这就是美国文化的体验，也可以说这是美国休闲生活的重要特点，但是就一般来说，文化性的休闲和这一类的休闲有区别，有些休闲是冒险性的。

第三、文化休闲的特点

一是平稳。总体发展是平稳的，很难说在文化休闲方面几年之内大起大落，一般来说不会这样，比如博物馆的发展，图书馆的发展，都是稳中有升，没有大起大落的局面，这是文化休闲的一个基本特点，也正是这个特点区别于其它的休闲方式。

二是特色。作为文化休闲来说，特色性的要求应该说超过了一切，在自然生态方面，可能环境要求更加突出，可是如果说一个以文化为主题的休闲项目，没有特色你根本谈不上。比如主题公园，我们一般把它定位到观光性项目，实际上就现在来看，主题公园是最集中体现了文化休闲的项目，主题就是文化主题，之所以这么多年国内这么多主题公园，大家都感觉不太成功，恰恰是在文化特色上成功的不多。

三是多样性。作为个体的选择，多样是必然的，但是这里边我们要考虑一个问题，中国人的多样性往往体现在一种集群性的多样性，一个领域可以区分出一百种多样性来，但是对应几亿人的市场，每一个所谓个性化都形成集群化，绝对的个性化在我们这里极少，甚至是不成立的，可是这种集群性的个性化是我们市场上的一个根本性的特点。​

四是个性。如果能抓住这个特点，很多项目就可以起死回生，大家现在都感觉一个问题，个性化我们唱了这么多年了，但是在操作上很难把握，为什么？就是对于我们市场的总体来说，个性都是集群性的，这样就要求产品分出档次，市场分出层次，这样的要求到位了，对应的个性相应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市场，企业就可以做活，对应集群性的个性化，同样也可以达到一个规范化、标准化和规模化，这样就整个衔接起来了。标准是底线，个性求高线，创造是无限。比如说一个观点，认为休闲的产业化发展是对休闲个性化的一种反动，是对休闲文化的一种破坏，如果说把个性强调到了极致，实际上也就意味着在市场上是一种无法张扬的个性，是一个无法适应需求的个性，这么大的国家，这么多人的普遍性需求，首先要研究普遍性，所以没有产业化的发展，没有集群化的发展，就不可能对应，但是在这个对应的过程之中，我们要研究规模化标准化和个性化之间的关系，这也是中国最突出的一个特点。

6、培育休闲文化

首先是社会观念革命。为什么要用革命这个词呢？在休闲概念上，现在社会只是基本认同、大体认同，但是从本质上进一步认同，比如说孩子星期天出去玩，马上就皱眉头，为什么不好好读书，考大学的任务压在你的头上。这是什么道理，孩子连玩的权利都没有了吗？但是在我们这种情况之下就是剥夺了他们的权利。再比如我们往往把工作和休闲混杂在一起，这也是普遍现象，我们一表扬英雄人物就是天天加班加点，不顾家庭生活，不顾自己的身体，一定是这样，非要把常人铸造成非常人，我们就认为到位了。但是我们的社会现象是什么，休息的时候像工作，工作的时候像休息，这不是荒唐吗？所以培育整个社会的休闲文化，首先需要一个社会观念革命。​

其次是以日常休闲为基础。这恰恰是中国休闲发展最薄弱的环节，我们缺乏一个系统的市民社会的成长过程，所以也就缺乏一种公民精神，缺乏一种公共精神，在休闲的方面也同样体现出来，比如我们老说中国人素质低，随地吐痰，实际上这不完全是素质问题，恰恰是几千年没有培育公共文化。所以在现在这个时代，应该是培育公共文化的时代。​

第三是培育社会休闲氛围。需要进一步培育社会的休闲氛围，该玩的时候玩，想玩就玩，就像超级女声想唱就唱一样，实际上想唱就唱掀起了一种精神，这就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新型文化精神，而且短短的时间之内，居然达到这么一个程度。同样，在休闲方面也需要这样一种培育。

第四是倡导积极的休闲方式。文化性休闲可以说是最积极的休闲方式，消极的休闲方式是睡懒觉喝大酒打麻将，这样的休闲应当逐步淡化，要培育积极的休闲方式。

第五是形成休闲文化的自觉。就是要把外来休闲文化和中国休闲文化结合在一起，培育出新型的休闲文化。而且以我们这么多人的聪明才智和创新精神，将来培育出来的中国休闲文化在世界上也会独树一帜，这样就可以把文化休闲和休闲文化更好的结合在一起，以促进整个休闲产业的发展。就像于光远先生说的一样，达到一个普遍休闲的社会，达到休闲活动的普遍化，使中国人真正有好的生活。​ ​